父亲是在78岁那年突然戒烟的。记得有一天,父亲拿着家里订的《文摘报》给我看,是一篇关于吸烟有害健康的文章,文章介绍吸烟对人寿命的影响。父亲当时拿给我看时,我只是简单地瞄了一眼。我对着父亲的耳朵大声的说:“您想抽就抽,不想抽就少抽”。我不知是不是那篇文章对父亲产生了影响,还是身体原因。反正没多久,父亲很果断地把烟给戒了。
父亲是在年5月来襄阳和我们生活在一起,妻子每月给父亲买上一条烟,父亲吸烟好像很定量,一月一条。父亲不抽好烟,一条烟百元左右。父亲节省习惯了,他知道烟的价格,给他买贵了,他舍不得抽。
父亲曾多次给我讲起过他小时候抽烟的故事。父亲的烟龄很长,大约有60多年,可以追索到他小时候在农村种地时就开始抽烟。那时家里穷,父亲和大人一起开始抽旱烟,腰间挂烟袋,后来自己动手切劣质的烟丝卷着抽。可见当年父亲的烟瘾还是蛮大的。
父亲参加工作后,才开始购买有正规商标的香烟,如大公鸡,圆球,游泳、白鹤牌等香烟。父亲抽烟时很安静执着,也很有节奏感从嘴里吐出一股股白色的烟雾,父亲那时的烦恼似乎也随着一股股白色的烟雾如风而去。听父亲说,那时的农村男人没有不抽烟的,抽烟意味香火延续……
小时候我与烟绝缘。我初中毕业回乡种地五年间,我也没学会抽烟。村里同龄伙伴们早早都学会了抽烟,我偶尔抽上一口还呛的慌。那时候我不明白,烟又辣又呛人,又那么费钱,为什么人们会抽起来没完没了呢?
父亲年青时,烟瘾是很大的。所以不管工作繁忙,还是茶余饭后,只要一有空闲,父亲总是点上一支,在缭绕的烟雾中,显得悠然自得,有点飘飘欲仙,那烟火忽闪忽闪的,在黑暗中格外耀眼。那时父亲的手指头早被烟熏得发黄。上班后,我依然不抽烟。
年那年春节回家,我给父亲买了一条红塔山牌香烟,那时一包烟10元,我一月工资才元左右。那年月能抽得起这个牌子的香烟绝对是一种身份的象征。那年春节当我把烟递给父亲时,父亲连连摆手,“太贵了,太贵了”。后来,还是母亲告诉我,那条烟父亲抽了几个月。从那以后,我每年春节都要给父亲买上几条上好的香烟,让他老人家过过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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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我记得父亲回乡探亲时,时常给村里人一一递烟,但从未见父亲成包给过谁一包烟。父亲其实还是很小气的。我小时候最喜欢给父亲点烟,父亲有一个装有打火石的燃油火机,点火时只要用大拇指使劲一拨弄,一束火苗如魔术般跳跃出来。我给父亲点烟时,父亲身子一弯曲,头一偏,一只手护着火苗,另一手夹着烟尾巴,然后深深地吸上一口。直到烟的那端被完全燃烧后,我才关掉打火机。父亲抽烟时好像很享受,也很乐意让我给他点烟。
父亲当了三十多年的养路工,干了一辈子的苦活,累活,脏活,并且长年两地分居,陪伴父亲的就是那随身携带的香烟。那时的父亲很孤独,但也很享受。父亲平常舍不得吃好的,穿的都是工作服。但父亲的口袋里常年都不离香烟,一包普通的香烟只有几毛钱。那些苦闷的日子似乎从父亲燃着一支支香烟里给化解了,也一次次地燃起了父亲对苦难生活的希望。
父亲退休后,又开始了回乡种地生活,干农活累了就在地头抽上一支烟。父亲干粗活累活是好手,但不擅长干厨房活儿,从不见父亲为我烧过一餐好饭菜,但父亲有自知之明,在襄阳生活期间,总是母亲炒菜,父亲洗碗,一里一外,配合默契。时常是父亲洗罢碗筷后,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燃上一支烟,他开始喷云吐雾,像个大烟囱,烟雾滚滚,不久屋子里乌烟瘴气。我和妻子视而不见,倒是我母亲时常啰嗦他几句。晚年的父亲已不习惯让我为他点烟了。
我也没有具体统计过父亲一生到底抽了多少烟,但从父亲发黄的右指头上可以看到,父亲是一个“老烟枪”。父亲抽了大半辈子的烟,父亲一生无故事,父亲一生无事故。父亲晚年患有严重高血压,但他感到吸烟有害健康时,坚决地戒掉了香烟。这就是我的父亲,最令人钦佩的地方。
如今我与父亲阴阳相隔,再也不能亲手为父亲点上一支烟,只有默默的祝愿父亲在那遥远的天国里生活的幸福安康。
作者简介
徐志强: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散文协会会员、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
徐志强,武穴籍人士,现任职中国铁路武汉局襄阳北车站车间党支部书记,先后在《人民铁道报》、《武汉铁道报》、《飞驰》、《楚天都市报》、《襄阳日报》、《襄阳晚报》等路内外刊物上发表文学作品若干篇。人生无止境,艺术无止境,思想无止境。求索的过程中,真正的价值不是壮观,而是丰富和饱满。不论攀登到哪一步,不屈不挠、嫉恶向善的行为本身便是对灵魂的一种安慰。滴水之恩,涌泉相报。立身重信义,坦诚重情操,至诚至善至真,宁为玉碎不为权财折。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。我坚信:爱摄影、爱写作不后悔,拍下或写好身边的真善美。
摄影:除登明出处外均为徐志强提供
编辑:泽润生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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